“作家的身体也参与写作,……但他们往往对自己的身体是漫不经心的。”玛格丽特·杜拉就是这样一位文坛奇女子。她毕生疯狂地从事着文学写作;与此同时,她也用自己的身体写作一部隽永的人生之诗。
她不是一个完人,但是她是一个天才。
她抽烟;她酗酒;她15岁时就成为西贡一个中国富家青年的情人,仅仅只是为了维持拮据的白种家庭在殖民地的虚荣;她与法国前总统密特朗保持着长达40年的友情;她和谐地和自己的丈夫和情人相处,又相继离开了他们;在她的耄耋之年,她与杨·安德烈发生一段浪漫的黄昏恋情……虽然,杜拉受到来自社会习俗的抨击,她依然我行我素,率性而为。
然而,杜拉的才情是无可挑剔的,她在戏剧、电影、小说、散文等方面全面出击,成为小说领域的自由人,戏剧界的天才,电影圈内的越雷池者。她的剧本《林中的日日夜夜》是本世纪以来第一个在法国舞台上演出的女性写作的剧本。她所编剧的影片《广岛之恋》获1959年戛纳电影节评委会大奖,1961年的《长别离》捧走了金棕榈奖。1965年之后,杜拉又自编自导了一系列的影片:《音乐》、《卡车》、《大西洋人》、《恒河女人》、《印度之歌》等等。1984年,年已耄耋的杜拉激情再次勃发,将半个世纪来一直深埋于心的那段刻骨铭心的初恋倾诉给世人。这篇佳作《情人》成为杜拉晚年的再一次写作高潮,并获1984年龚古尔文学奖。此后,直到1996年3月3日,她离开人世的那一天,她都笔耕不辍。
《作家的身体》是杜拉的随笔集《物质生活》(王道乾译,百花文艺出版社)的一篇。《物质生活》写于1987年,此时,杜拉已经73岁,但依然激情未泯,才情不息。《物质生活》的写作方式与众不同,先由作者做口述,然后整理成文本,文本是灵动不拘的。杜拉没有依据习常的规则,而以一种碎片的方式组接文本。文本是不追求完整的,没有开端,没有终结,也不属于中间部分。《物质生活》仅仅只是一本供阅读的书,“没有一种可以预期的或者现有的书籍构成形式可以容纳《物质生活》这种流动的写法”。在一段共有的阅读时间内,读者与杜拉就自然地往复来去进行心与心的交流。
也许是出生在印度支那的西贡,受椰树成林,稻谷飘香的湄公河畔的异域风情感染,杜拉的创作不拘一格,不受任何形式的规约,温婉自如,行云流水。在杜拉不多的随笔里,《物质生活》更浓缩了她70余年的人生阅历。在书中,她大胆地披露了一些鲜为人知的密事,剖析了自己感伤的心灵。男人、女人、爱情、婚姻,丈夫、情人、住宅、事物、西贡、巴黎、戏剧、电影、文学、时间、空间、抽烟、酗酒……所有这些,均涉笔成趣,娓娓如诉。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激情不泯的回忆。
这些回忆充满沧桑的韵致,不带任何成见。以写作作为一条若隐若现的中心。往日的生活像潜流一样汨汨而出。洁净无尘,宁静而悠远,丰富但不矫情,真实且富有传奇色彩。最为可贵的是以真诚作为精神线索。我们时时回潜入杜拉的真诚里面去,而我们也将为自己的这种真诚所打动。
作家的身体是死且速朽,时间流逝人生倏忽,而那一段激情的岁月,那一段婉约的往事,那一段不羁的性灵却触手可及,并将穿过绵密的时空向未来流去。